在英国,她成为了理想中女生的模样|Transtory
伯明翰道路上彩虹色的人行道。图片由受访人提供
文丨郑思芳
受访人丨西兰
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女生是在2017年,在此以前西兰总不把自己当成男生,不过那之前的她也不完全是个女生。
西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异国面孔,这并不稀奇,这里是英国,对西兰来说古老却包容,遥远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。
四年前,西兰结束了自己在新加坡的高中生活,踏上前往英国的求学之路。这个国度给西兰一种包容多元的感觉,后来西兰的所见所感更是证实了这种感觉并没有错。
西兰在这里得到了一次重新选择自己的性别的机会,在此以前西兰虽然以女孩自居,但还从没有这样彻底地活成一个女孩。
西兰从来就不会给自己的身份设限,在她的生活中,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,成为女孩如此,拥有一个男朋友如此。
如果西兰不说她是一名跨性别女性,身边的人不会感觉到她与其她女生有什么不同——大家顶多会觉得西兰是一个声音有一些粗的女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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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虹
西兰是一名医学生,在英国,西兰大多数时间是在学校和医院度过的。她向往成为一名成功的女性医生。
「据说美国有70%的LGBTQ+群体,会因为担心TA们可能会在医院受到歧视而选择不去看病。」这是西兰看过的美国一项关于LGBTQ+群体调查的结果,在医院有着长期实习经验的她很能感同身受。
在英国待得久了,西兰多多少少都会听到和看到这个国家是如何包容LGBTQ+群体的。有LGBTQ+的游行沿着市中心的街道展开,人群中不断有人向路人传达着喜悦和勇气。
除了和LGBTQ+相关的群体,还有很多政府机构也会加入游行的方阵,消防、公安以及西兰所在内的NHS(National Health Service,英国国民保健署)都派人出现在了方阵中。
西兰看着和她一样的群体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,看着TA们在人群和队伍中欢呼雀跃,西兰感到高兴,却没有加入这样的活动中。
西兰给自己的人生信条是绝不给自己贴标签,哪怕是身边接触得比较久的同事或同学,西兰也很少提起自己跨性别的身份。
这既源于周边宽松包容的环境,也因为她自然地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女孩了,没必要让其他人也知道她曾经遭遇的困惑。身边的人不会发现,只要他们都觉得她是个女生,对西兰来说就已经足够了。
医院里几乎所有医生和护士都会戴上彩虹标志的NHS的胸针。在英国,这既代表着支持LGBTQ+群体,也代表着每一位医护人员对美好的向往和追求。
西兰觉得,彩虹本就是使人幸福的存在,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,LGBTQ+群体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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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,疫情在英国肆虐,人们为了表示对NHS抗疫医护人员的支持,大街小巷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彩虹。
这些彩虹被大人和小孩们用彩色的画笔记录下来,门窗、街道、围墙……彩虹在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都出现了,后来唐宁街的窗户玻璃上也被贴上了彩虹画,彩虹上被写满了感谢的话语。
疫情来势凶猛,大多数医学生被告知要在家里待上几个月,西兰也不例外。但是西兰没有让自己闲下来,主动和科室的主任申请来到医院实习。
在医院实习对脑力和体力都要较高的要求。每天光是在医院的各个科室活动,西兰都至少要走1.5万步,这还只是奔波在各个科室之间。
一个正式医生一天需要工作12小时,其他的实习生早早下班,而西兰却会以正式医生的工作量来要求自己,工作到和其他医生一个时间再下班。
结束医院一天的实习,西兰回家仍旧会拿起案例钻研。实习的时间结束,但学习的时间还没有停下来。
她会看肿瘤方面的论文,因为这是她的专业,有的时候她也会看和LGBTQ+相关的论文,因为这是她的处境。西兰会拿上笔记本,论文里她觉得重要的内容,她会一一记下。
在异国他乡学医并不简单,西兰离开医学院需要去医院争取实习的机会,而获得这个机会的前提,是在医学院里的成绩合格,并且还要优于大部分同学。
西兰在学业上充满信心,她也如愿地进入了她想去的医院。
Photo by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on Unsplash
实习生进了医院实习,艰难的路才真正开始。实习医院会将所有实习医生的实习状况记录在册,只有通过医院资格核验的实习生才会被颁发执照。
能够来到医院实习的医学生本来就少,最后得到执照的也只占全部实习生的20%到30%,而等到西兰毕业时,她已经成为了整个医学院最快获得执照的人里,唯一的一个说中国话的人——其他同学一般要在毕业几个月后才有得到执照的机会。
胸前的彩虹胸针愈发鲜艳,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,不仅仅是为了自己,西兰更多地帮助到了其他人。
出柜
西兰回忆起2017年以前的事总是显得异常费劲,尽管时间只是过去了四年。
对于西兰来说,曾经是一个男生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,久到西兰甚至会忘记小时候的她是如何向往变为一个女生。
但西兰还记得,当她在学校里被分到男生所在的广播体操队列时,她很是抗拒,现在她明白,那种抗拒和此时对一具男生身体的抗拒是相同的。
和母亲出柜,一切发生得都很平静,却几乎是用尽了西兰全身的力气。
西兰本就是一个很容易掉眼泪的人,越是在亲近的人面前,西兰就越控制不住眼泪。母亲陪着她哭了一周,那一周,西兰用眼泪和话语向母亲解释了,一个生来为「男孩」的女孩如何向往成为一个女孩。
情感左右着话语,话语牵动着泪腺,西兰越说越委屈,越委屈越想掉眼泪。
这么多年一直活在一个她不想要的身体里,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有可能在未来等着她,这是第一次,西兰有了可以向人诉说的机会,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
等眼泪和话语都用尽,母亲接受了西兰是女孩的事实。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,母亲回想起以前西兰对她的暗示,这些事情西兰记不得,在母亲的印象中却愈发清晰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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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西兰会偷偷穿母亲的衣裙和鞋子。
小小的身体不能撑起大人的尺寸,西兰不以为然,只是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欢喜让她觉得,这种好玩的心情,和给一根棒棒糖或和小伙伴出去玩耍是不一样的,西兰把这个叫做「命中注定」。
儿时偷穿的鞋子和裙子,西兰早就记不清是什么样的款式和花色了。西兰只记得一双母亲的黑色靴子,女款的靴子穿在母亲脚上很是好看,西兰喜欢,一直记到了现在。
母亲不能理解西兰为什么要做出要让人生艰难的选择。和别的男生一样娶妻生子,做一个「正常」的男生并不需要付出多少力气,但是从男生成为女生却可能会让西兰精疲力尽。
看着这样的西兰母亲愈加内疚,父母离异,母亲又因为事业总是聚少离多。母亲自责给西兰的照顾不够,西兰却从未怪过母亲。
她从小就知道,母亲其实并不善于照顾人。西兰小时候羡慕上下学有家长接送的小孩,而她没有父母陪着,去学校是一个人,后来出国读书也是一个人。
小时候难过的回忆早就模糊得难以寻得,西兰没有把自己的不同怪到母亲身上。
西兰理解母亲,为了让母亲不自责,西兰说自己是「基因突变」,是被「随机选择」的,身体的性别是被不小心错给了的。
到现在,西兰都想不清楚母亲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这件事的,不过这些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。
母亲后来陪着她前往泰国做性别置换手术。母亲嘴上没有说什么,却在行动上给了西兰最明确的答案。
母亲现在给她的的陪伴足以带她走出儿时孤单的回忆,至于母亲到底能不能从心底真正接受一个跨性别身份的孩子,西兰根本不在意,因为现在的母亲比以前更爱她了。
Photo by Bence Halmosi on Unsplas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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